詭宅

時代，我分不清。

偌大的日式宅院，除了老爺和他的兩位妻子，還篆養了許多女孩。
少爺是老爺的養子，從小就被收養，對於過去完全沒有記憶。
老爺是個古古怪怪的人，年紀應該近百，看上去卻約莫六十，
一頭白髮、白眉、雙鬢，那顏色沁涼的令人發寒。
兩位夫人一位白天出現，一位夜晚出現，沒有人知道原因。
女孩們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被連夜送走，
至於送去哪裡、送去做什麼，也一直是個謎。
最特別的是，宅裡的所有人都是穿著和服。

我在這個家的地位非常特殊。
自從來到這裡，一直負責服侍少爺的生活起居，
從小和少爺一起長大，同進同出，
兩人非常投緣，情同夫婦，
也因此被視為家中的一份子。

一切都很好。
除了那個不解之謎...和那扇老爺嚴令連少爺都不准進去的門。
說是扇門，其實沒有門板，看去裡頭永遠是一片漆黑，
門上的翠珠簾子，總像警鈴般在老爺進出時發出刺耳的鈴鈴聲。
沒人知道那是做什麼的地方，沒人知道，也沒人敢好奇。

夜裡，長廊上經常聽見細細碎碎的吵雜聲，卻不是人聲。
這樣大的古宅，總會有耗子在夜半裡搗亂，是習以為常的。
睡眠淺的我，受不住這夜的打擾，披上外衣推開紙門往外走去。
一團莫名其妙的黑影很快的往轉角爬去，一溜煙不見了蹤影，
那形體...不像耗子...像顆球？有毛髮並且長了像章魚一樣的腳的球？
一定是太過疲累，頭暈眼花了吧！我這樣告訴自己。

隔日，下起大雨。
好大好大的一場雨，雷聲雨聲嘈雜的連說話都聽不清。
也許是因為烏雲密佈，整日都只見到夜夫人，
現下她正忙著和女孩們在廚房裡準備晚餐。
少爺正在洗澡，這是難得能偷閒的時間。
一個女孩昨日又被連夜送走，不知去了哪裡...
我注意到，老爺正越過餐廳走進那扇門，今日沒有聽見刺耳的鈴鈴聲。

好奇！

用最輕最輕的腳步，躡手躡腳的跟進那扇門。
四面牆都漆上了黑色顏料，發出令人作嘔的怪異氣味...
在邊上發現了一個轉角，我想老爺應該是進了這。
我憋住氣，慢慢的往裡頭看了看...
這一瞥，差點岔了氣驚呼出聲！
夜夫人在門外喊著大伙兒準備吃晚餐，
急得我連忙退出那扇門，若無其事的走到浴場，幸好沒人發現。

我很害怕親眼所見的景象。
少爺從浴場出來，發現我的臉色不對，頻頻關心著。
我想，我該告訴他我見到了什麼。

老爺的頭和身體分了家，頭長了腳，爬進了密室。
我猜牆上的黑色顏料...是乾了的人血...
女孩們從未被送走...而是...

少爺對我的話半信半疑，原來他是不信的，以為我在開玩笑，
但我正經的表情和害怕的聲音卻讓他不能不信。
拗不過我的一臉驚恐，少爺決定找機會去一探究竟。

餐桌上，我坐得離老爺遠遠的，害怕直視他的目光。
老爺似乎也察覺我的不對勁，特別關切。
幸虧少爺替我打圓場，說我身體不適得早點休息，拉著我離開。
整夜我都不敢回房，怕又在長廊上看見...看見老爺...

我和少爺一夜未闔眼，等待著時機到來。
好不容易聽見了閣牆老爺震耳欲聾的呼聲，
兩人偷偷摸摸的趁著大雨進了那扇門。
天！走廊裡泥濘不堪，滿地蚯蚓紅蟲，
密室裡全是駭人的白骨...和白骨的衣物...都是那麼眼熟...
牆角邊兩具骨骸，根據衣物及身型應當是一男一女，

難道...！

這時少爺有些激動，似乎想起了什麼，我沒敢問，
匆匆退出了那扇門，也不敢回房了，乾脆就在庭院裡等著天亮。
雨，還是一直下。

那是我父母。少爺說。

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兩人的恐懼。

報仇。少爺說。

我點點頭，從柴房拿出兩把柴刀藏在餐桌下。
少爺緊緊擁著我，微微的發抖。

這天的早餐特別難以下嚥，滂沱大雨中氣氛顯得特別凝重。
就在大家吃飽收拾餐具時，我和少爺抽出預先藏好的柴刀，
不顧一切飛快的往老爺身上砍去！
老爺一個側身閃過我的刀，卻沒能來得及阻止少爺砍下他的左手臂。

少爺在流血？！

老爺左手臂落地的同時，少爺的左胳膊也應聲落地。
可怕的景象發生了，老爺的頭和身體又分家了...
他抓起自己的手，往少爺的斷臂一沾，沒想到就這樣黏上了！

我跟你換...。老爺喃喃的說。

一聲雷響，只見少爺痛苦的伏蹲在地上，全身顫抖，
一旁的老爺的頭和身體都不動了。
少爺的長髮擋住了我的視線，我看不見他的樣子，
我不知道該不該靠近，或者說我早已被這景象嚇呆了。

近乎痙臠的少爺低吼著我的名字，
我正想靠近將他扶起...
他的頭...長了腳...爬離他的身體...
我丟下刀，不顧一切的逃！

我知道，那已經不是我愛的少爺了，
我知道，那隻妖怪...換走了他的身體...

逃出門外，我遇上了一位女法官，
我向她求救，說有歹徒在追殺我，
她二話不說將我帶到附近她朋友的家中，人很多，
這讓我有點錯亂，公寓三樓，似乎是有場小型私人聚會。
當大家就座，我將事情一五一十全盤托出。
有人認為我瘋了、傻了，有人認為我電影看太多了...
只有幾個小女生聽了跟著我害怕了起來。
這時忽然停電了，全場吵雜了起來，

由於不明原因斷電，自動照明系統已啟動。管理員廣播。

我知道，妖怪追來了...
雙手矇上眼，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...
有人敲門，急促的像是要衝破門板，
女法官說要去開門，我不敢動也不敢出聲，
深怕妖怪知道我在這裡，會衝破門板進來殺光所有的人，
只能在心裡喊著別開！拜託別開！
短短幾秒鐘...恐懼沖到了極限...





這天很難睡，好不容易睡著，又做了這個惡夢。
才睡了三個多小時就醒來...醒來後再也睡不著了，
我很怕延續這個夢，後面會是怎樣呢？
夢裡的少爺就是我男朋友，很詭異的角色搭配...
他在我夢裡的裝扮就像『源氏物語』中的男主角一樣，
一頭長髮，和氏長袍，臉塗得很白很白，還化了點妝。
最後遇到女法官、逃到公寓，感覺好像時代被拉回來了，
非常真實，真實到我想哭...
呵...還好是夢...
P.S：我討厭日本〈的妖怪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