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魘

小倩新居落成的party，
我和妹妹、我男友小武一同參加。
一幢二十一層樓高的大廈，社區漂亮的中庭，
但八卦型的花圃顯得突兀，令人心神不寧。

妹妹從小就有很強的「靈感力」，我父母的朋友要搬家看房子，
都會找上門來拜託我妹去幫忙看看房子有沒有問題，乾不乾淨。
一踏進小倩家門，妹妹一陣昏眩，我也感到不舒服。
「我們早點離開吧！」妹妹小聲告訴我。

宴會的高潮，是小倩的哥哥忽然熄燈，並由她的弟弟推出了一個大蛋糕。
原來今天也是小倩的生日！
就著燭光，大家圍著小倩，獻上生日的祝福並等待她許下願望。

「呀！」一聲打破沉默的尖叫。

怎麼回事？

「姊，妳聽！」妹妹渾身發抖，緊拉著我的衣角。

「咯咯咯咯咯‧‧‧」

奇怪的聲音從小倩房裡傳出。
小倩的哥哥試著把燈打開，卻怎麼也開不了，
她弟弟抓起手電筒，往她房裡去。

五分鐘過去了，什麼聲音也沒有，她弟弟也沒有出來。
小倩和她哥哥安撫所有來客之後，拿起另一支手電筒一同去察看究竟。
正要行動，「咯咯咯咯咯‧‧‧」又響起。

手電筒的光線照向通往小倩房間的長廊，
只見小倩臉色慘白，向一旁昏厥軟倒，
她哥哥拋下手電筒扶起小倩，對著大家驚呼「快走！大家快走！」
雖然大家一頭霧水，卻也都被嚇住，奪門而出。
妹妹知道情況不妙，早在小倩的弟弟進房之前就先離開了。
一向鐵齒的小武偕同好奇心很重的我，
撿起被丟在地上的手電筒，往走廊照去。

大家看過日本火紅的恐怖電影『咒怨』吧？
對，就是那玩意兒！幾乎令人窒息的畫面就在眼前活生生演出。
刺鼻的腥臭，沾滿鮮血的白衣，和著極不協調的肢體動作，
慢慢的，往我和小武的方向爬行。

眼看「她」越來越靠近，我們卻只愣在原地，嚇傻了眼。
我拉著小武，眼淚已經飆出眼眶。
「走啦！快走了啦！」我啞著聲，
卻發現雙腿像被釘死在地板上，怎麼也動不了。
小武回頭對我一個微笑，拿起桌旁的圓椅，
「砰！」的一聲，像打高爾夫一樣往「她」頭上掃去，
正中「她」的下巴，沒想到「她」居然就這樣被小武打飛了出去！
我正傻住，小武拉著我的手往逃生門的方向飛奔。
我很害怕，頻頻回頭去看。

「她」追出來了！爬行的速度遠比我們的腳步快得多了！
「怎麼辦！」我哭道。我想「她」一定被激怒了。
小武二話不說，抱起我往樓梯中間井字型的空洞一躍而下。

得救了！

我毫髮未傷，小武也奇蹟似的只扭傷了左腳，並無大礙。
我們逃出了那棟房子，開著車直飆回家，
結束了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驚魂夜。

隔天，妹妹住進了醫院。
醫生說，她幾近精神崩潰，必須住院觀察。
沒有人相信她所預知的，只有我知道。
每天，我都會到醫院去陪她，其實她沒事的，我知道。
「我不能一個人待在家，也不想麻煩朋友，更不願意花那種錢去住飯店。
醫院24小時都有看護，既不用花大錢，又不怕沒人在身邊，多划算！」她說。
「為何不能一個人在家？」我疑惑。
「妳電影看假的啊？那天我們這些在場的人雖然都逃掉了，
那是運氣好！但是妳怎麼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？
『鬼來電』不就是從手機聯絡人裡選出下一個倒楣鬼嗎？」妹嚴肅的說。
「姊，妳也少一個人在家吧！妳男朋友去上班，妳就來醫院陪我吧！」
原本已經鬆了一口氣的我，因為她的話，又開始擔心了。
應該不至於真的找上門來吧？！

距離那件事情已經過了七天，醫生也說妹妹可以出院了。
早上九點多，我出發到醫院替她辦出院手續，送她回家。
「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，」她說，「有什麼異狀一定要馬上通知我！」
我在她的眼裡看見強忍的淚、恐懼、和對我的愛。
「放心吧！孩子！」我摸摸她的頭，
「妳老姊我可不是好惹的！」我笑著，看著她拎著行李走進家門，
關門前對我做了個 call me 的手勢。

我和小武住在一棟還算蠻新的大樓，
每次回家我們都會把車停往地下三樓的專屬車位，
然後搭電梯來到一樓，再換另一座電梯回到我們11樓的住所。
特別吧？這棟大樓的電梯就和某些百貨公司一樣，
電梯A只停B3~7F，電梯B只停1F、8F~26F，
這樣的設計對於住家來說，還真是不太方便。

這天送妹妹回家之後，我一如往常，停好車到了一樓等著轉電梯。
妹妹說的話和她臨別時的淚眼，讓我越想越不舒服，
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，心裡毛毛的。
等電梯的不耐，在這時候全被一個口中念念有詞的年輕少婦給打斷。

「我女兒不要‧‧‧她一直說不要啊‧‧‧」她一直反覆念著這樣的句子。

她是13樓王媽媽的獨生女，20出頭就結了婚，
對象是個大她23歲的爆發戶，平時極少看見她回來。
「叮！」電梯門終於打開，我走進去，按下11樓，
正要關門，她突然奪門而入。
「抱歉！抱歉！」我覺得她怪怪的，好像精神有點問題。
她按下13樓，電梯門闔上。
下一秒，我和她面面相覷，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。

電梯，好像在往下沉？

門開了，一堵漆黑潮濕的泥牆發出令人作嘔的噁心氣味。
「怎‧‧‧怎麼會這樣？」她躲到我的後面害怕的說。
門闔上，往下沉，又開了。
依然是漆黑的牆混和著惡臭。
我按住『打開』的按鈕，不願再讓門闔上，
我不想再繼續往下沉了。
另一手按向緊急呼救的鈕，警鈴沒有響，也沒有人回應。

「妳有沒有帶手機？」我問。

她搖搖頭，看得出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帶。
我要她按住保持電梯門敞開的按鈕，從包包裡翻出手機。
「謝天謝地！」還有一格訊號，和一格電。
我撥出第一通電話給小武，話筒另一端卻傳來‧‧‧

「咯咯咯咯咯‧‧‧」

我嚇壞了，直接將電話摔出，隨即後悔自己的衝動。
但可憐的手機已經四分五裂躺在地上，卻還在發出咯咯聲。
「這絕對不是真的！我一定他媽的在做夢！」我害怕著、憤怒著、逃避著。
「醒醒啊！不要夢了！我不想看到後面的畫面了！醒醒啊！」
用力拍打著自己的雙頰，我拼命想讓自己醒來，絕望的喊著。





「嗚‧‧‧」
我真的哭醒，身旁的小武一臉不知所措，慌張的哄著我。
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做那麼清晰的惡夢了‧‧‧
老媽一直勸我別老愛看恐怖片，我卻不聽，
這就叫現世報，誰叫我不聽老人言。
現在想想老媽說的也不是沒道理，
人記憶整個畫面的能力本來就很強，
何時會讓你突然想起根本不能控制。
人家說，人在臨終的時候會看到自己的一生，
如果其中參雜了太多這樣的畫面好像不太好。
我想我該戒一下恐怖片了。